这是我第二次踏上三下乡的旅程,本以为熟悉的流程能让我从容应对,却在出发前被新的焦虑裹挟——这一次,我要面对一群陌生的队友、陌生的领域,甚至陌生的自己。作为邵阳学院文学院的学生,看着设计艺术学院的伙伴们熟练讨论软件操作时,我曾陷入自我怀疑:我能为这支“技术流”团队做些什么?直到带队老师李韧归来,如同定盘星般凝聚起我们的慌乱,我才恍然明白:三下乡的意义,或许正藏在“不确定”中。
从“局外人”到“共行者”:焦虑与融入
最初的几天,我像一颗螺丝钉被临时嵌入齿轮中。宣传组的任务让我和两位女生在两个村庄间奔波,镜头下的“他者生活”仿佛隔着一层玻璃,疲惫与晕眩模糊了参与感。直到第五天,我们真正住进永华村,褪去“过客”身份,才触到了真实的乡土温度。那夜,三人挤在硬板床上,凉席的毛刺扎进皮肤,黑暗中辗转难眠的焦虑,竟成了后来回忆里的共患难底色。凌晨三点,窗外零散的手电光如星子坠落,那是比我们更早劳作的村民;当我们打开手电、跌跌撞撞走进黄花菜田时,露水浸透的裤脚与满手花蕊的黏腻,终于让我从“观察者”变成了“亲历者”。
在土地里扎根:恐惧与破茧
摘黄花菜的第一天,新奇盖过了腰酸背痛;可当书记严肃提醒“毒蛇出没”时,恐惧却如藤蔓缠住脚步。泥泞小路上,高草掩映的未知响动总让我头皮发麻,但直播同学日渐佝偻的背影又让我咬紧牙关跟上。接过他的直播设备时,汗水浸透的手柄还带着余温,那一刻,我忽然懂得:乡村振兴不是镜头前的美学呈现,而是有人愿意躬身做桥,让外界看见这片土地的呼吸。
(图为 采摘黄花菜)
微光中的缘分:刺痛与治愈
最难忘的,是那个拄拐杖的老爷爷。初遇时,天未亮,他佝偻的身影与拐杖轻点声隐在晨雾里,像一株风雨中的老树。交谈中,他云淡风轻提起“摔伤”“站不起来”的过往,却转身执意为我们摘桃。当他颤巍巍端出绿汤就饭的餐桌时,我偷偷藏起的两百元纸币,在他赤脚追出门的那一刻成了烫手的山芋。老人踉跄的背影、奶奶光脚狂奔的执拗、掉落黄花菜被珍重捡起的细节……这些碎片拼凑出一种近乎疼痛的温情。原来,我们想“给予”的善意,在土地面前可能如此傲慢;而他们教给我们的,是对生命的敬畏与体恤。
(图为 与上文中爷爷合影)
七朵花与根系:团队与土地的共鸣
这次下乡,我们自称“永华七朵花”——凌晨三点摘黄花时的狼狈,古法蒸制时的欢呼,泡面间隙的嬉笑,还有镜头前故作严肃的“专业范”……这些瞬间让陌生化为默契。我曾在直播中举着黄花菜大喊“家人们看!”,也曾在游戏输后抱着西瓜笑出眼泪。文学院与设计院的背景差异,在田间地头化作互补:他们教我用镜头叙事,我带他们读懂诗词里的“锄禾日当午”。当离开那天,奶奶塞来的两斤黄花菜沉甸甸地躺在背包里,我突然明白:我们并非单方面“助力”乡村,而是在这里重新校准了青春的坐标。
(图为 “永华七朵花”凌晨采摘完后合影)
向下扎根,向上生长
回程车上,透过车窗望见远山如黛,爷爷那句“生活苦啊,好难”仍在耳畔回响。苦的是土地,难的是人心;可那些凌晨微光里的坚持、烈日下蒸腾的汗水、老人掌心的老茧与孩子脸上的黄花,都在告诉我:乡村振兴不是宏大的口号,而是无数人用微小力量撑起的希望。第二次三下乡,我不再纠结“文学院能做什么”,因为当双脚踩进泥土,文字便有了根系;当心灵贴近土地,青春便找到了归途。